家住湖北省大悟縣縣城的學生小米最近發(fā)現(xiàn),他每天早上上學路上買豆?jié){、豆腐腦的早點車上,不知什么時候貼出了支付寶和微信支付的收款二維碼。“我早就和老板娘說過啦,每次都要掏零錢,煩得很!讓她貼個二維碼。”小米說,“她之前說不懂,不會弄。這下總算開竅了,不知道誰教她的。都什么年代了,還不能用手機付!”
對于早點攤的老板娘萬蘭霞來說,她的年代仿佛的確凝固了。她是大悟縣本地人。十五六歲時,初中剛讀了一年,家里窘迫的經(jīng)濟條件就讓她不得不輟學,像自己的兩個哥哥一樣,加入那個年代南下打工的浩蕩大軍中。萬蘭霞的父母身體都不好,她打工微薄的收入中,大部分都寄回了家里。
2002年,回到家鄉(xiāng)的萬蘭霞經(jīng)人介紹認識了丈夫李峰。兩人很快結婚,年底就生下了一個女兒。萬蘭霞和丈夫沒有在家久留,把女兒托付給家里老人之后,二人又一起前往廣州打工。從此,外界時代的飛速進步在萬蘭霞身上很難得到體現(xiàn),她永遠過著節(jié)儉清苦的生活,保留著小鎮(zhèn)鄉(xiāng)村青年的頭腦和心智。如果一切順利,他們可能在各自的汽車模型廠和制鞋廠中工作,繼續(xù)生兒育女,他們的孩子也很可能由于家庭原因,失去接受更高層次教育的機會,早早外出打工,重復自己父母的命運。
不幸的是,時代的潮流仍在向前。2013年開始,珠三角的勞動密集型產(chǎn)業(yè)逐漸失去過去獲得的政策傾斜和人口紅利,在市場上競爭不過東南亞的對手。廣州、佛山、中山、東莞等地的中小型企業(yè)開始大量倒閉,不少工廠老板要么“跑路”,要么血本無歸。萬蘭霞和李峰工作的廠子先后倒閉,發(fā)不出薪水的工廠老板不知所蹤。兩人只好離開廣東,北上河北唐山繼續(xù)打工。
但另一件不幸很快降臨:李峰被查出患有腦瘤。“我愛人一直有頭疼病,之前就以為是感冒鬧的,吃點止疼藥就好了。那次突然就特別嚴重,還開始嘔吐。去醫(yī)院一檢查,大夫說腦子里血管上有個腫瘤,要做手術。”萬蘭霞在講述這些時,聲音中仍帶著哽咽,“說要開顱,要十幾萬,我們哪有那么多錢啊。但是那個瘤壓著下肢神經(jīng),不做就可能癱瘓,還有生命危險……“親朋好友借了個遍,萬蘭霞總算湊齊了給丈夫手術的錢,也背上了沉重的債務。手術比較順利,但終究還是留下了一些后遺癥。李峰的腿腳經(jīng)常會發(fā)麻,干不了重活,人也變得有些木訥,與人交流、反應都有些遲鈍。”回來找工作,人家根本不要。沒人要,都說你這個做過開顱的,我們不敢收,你在我這出事了咋辦?“
生活的重擔一下子全部壓在了萬蘭霞的肩頭。由于要在家照顧丈夫,萬蘭霞也不能離家打工,只能在大悟縣謀生路。每天早上,李峰在家里自己做一些豆?jié){、豆腐腦之類的早點,萬蘭霞就推著小車出去賣。雖然是起早貪黑,但一個月下來,也只有一千多元的收入。家里還有兩個女兒都在上學,又要吃又要穿;李峰每年還得去北京的醫(yī)院復查一次,要花幾千元。賣早點的這點收入,一家人糊口都困難,更別提還債了。萬蘭霞說:“那時候真覺得,活著好苦,好累。“
萬幸的是,時代的潮流仍在向前。隨著國家扶貧工作逐漸展開,電商扶貧的舉措落到了實處,也落到了萬蘭霞頭上。今年五月底,蘇寧在全國貧困縣推廣復制的“電商扶貧實訓店”開到了大悟縣,要在當?shù)卣衅傅陠T,對店員的要求很簡單:必須得是當?shù)卣块T或者村集體推薦的建檔立卡的貧困戶,或者是想通過電商創(chuàng)業(yè)帶動家鄉(xiāng)脫貧的鄉(xiāng)村青年。大悟縣扶貧辦綜合考慮了勞動能力、家庭條件等因素后,推薦了萬蘭霞。得知這個消息的萬蘭霞”當時特別高興,特別愿意去。因為我在外面打工過很久,我覺得我肯定能干好這個活,也特別希望干好,能多一份收入。家里太需要這份收入了。“得知萬蘭霞的家庭情況后,蘇寧方面特意把她的班次都安排在下午,這樣不耽誤她繼續(xù)賣早點補貼家用?,F(xiàn)在的萬蘭霞一家在縣城中租房居住,上班只需要步行20分鐘。
(圖:萬蘭霞在蘇寧扶貧實訓店中工作)
上了一個月班,萬蘭霞發(fā)現(xiàn),蘇寧的這家扶貧實訓店”不怎么上班,老是上課“,一個月來幾乎都在給她培訓互聯(lián)網(wǎng)、電子商務相關的知識。“以前賣早點,人家都讓我掛個支付寶。我都不知道啥是支付寶。問了人家說是網(wǎng)上收錢的東西,這我又不會弄,就一直都是收零錢,都是現(xiàn)金。在店里上了課,才學會了用這個收款碼,現(xiàn)在都是手機支付了,又方便,又比較衛(wèi)生。”
前幾天,萬蘭霞第一次拿到了實訓店發(fā)的月工資,一共1600多元。加上之前賣早點的收入,家里的收入一下子翻了一番。實訓店給她帶來的,也不僅僅是直接的經(jīng)濟收入。“以前不學習不知道,原來我們這地里的東西都能賣錢,我們這有板栗,有山茶,有野菜,在網(wǎng)上都能賣個好價錢!”接受了電商培訓的萬蘭霞,好像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過去一直撂荒的兩畝多山田,現(xiàn)在萬蘭霞也給種上了山茶:“等到過兩年能收獲出油了,賣給合作社,這個收入又能翻一番!”
說到這里,萬蘭霞終于笑了起來。年輕時沒能好好上學的她,現(xiàn)在仍然渴望能學會更多。而給自己的早餐車貼上收款二維碼,只是其中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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