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網(wǎng)貸天眼
3月27日訊,“催債人”杜志浩的生命定格在2016年4月15日凌晨。
盡管判決書中多位證人都已證實,杜志浩用脫下褲子的極端方式侮辱了于歡的母親蘇銀霞,但杜志浩的妻子劉祺祺(化名)對每日人物說,她仍不愿承認這一點,“都是謠言,”她說:“他不是那種人,不管他做什么都是為了這個家,讓我們有一個更好的生活。”
于歡案的一審判決書顯示,劉祺祺1989年出生,與杜志浩結婚后于2010年生下雙胞胎,過了兩年,又生下一對龍鳳胎。對于未來,她表示“自己砸鍋賣鐵也要把孩子拉扯大”。事實上,在于歡那一刀捅向侮辱了自己母親的杜志浩之前,“暴力催債”對于地處冀、魯、豫之交的山東聊城冠縣,早已不是什么新鮮事。
聊城“刀刺辱母者”案一審判決書。
房地產(chǎn)公司、投資公司的背后
冠縣素有“中國軸承之鄉(xiāng)”之稱,當?shù)匕傩赵诮邮懿稍L時自豪地說:“在這里沒有買不到的軸承。”2010年,冠縣工業(yè)園開始開發(fā),幾乎同時,蘇銀霞將自己的源大工貿公司搬進了園區(qū),主做軸承。
于歡的母親蘇銀霞在冠縣工業(yè)園內的公司
也是在2010年,吳學占成立冠縣泰昌投資有限公司,注冊資本為1000萬元人民幣。兩年后,吳學占成立冠縣泰和房地產(chǎn)開發(fā)公司,注冊資本同樣為1000萬元人民幣。有舉報信稱,吳學占以房地產(chǎn)公司名義高息攬儲,招攬社會閑雜人員從事高利貸和討債業(yè)務。
2014年7月,冠縣一縣領導在縣工業(yè)經(jīng)濟運行分析會議上稱,“我縣今年的工業(yè)經(jīng)濟運行呈現(xiàn)增幅放緩、下行趨勢明顯的態(tài)勢”。他還特別指出軸承行業(yè)存在的問題,“產(chǎn)品低端,被大型軸承企業(yè)擠兌,生存困難。”
該領導還稱,有些企業(yè)符合貸款條件,但由于時間緊而銀行貸款審批程序多、時間長,最后只能找擔保公司或走民間借貸之路。
吳學占的公司因此招攬到了不少業(yè)務。
于歡姑姑于秀榮告訴每日人物,蘇銀霞想把公司做大,就不斷投錢,除借銀行外,也借高利貸。而當?shù)匾患逸S承公司的老板也曾在網(wǎng)上發(fā)帖稱,公司經(jīng)營中出現(xiàn)資金短缺,在正規(guī)渠道難以滿足需要的情況下,鋌而走險借了高利貸,這位老板也遭到了催債人威脅。
為了了解當?shù)孛耖g借貸的狀況,每日人物聯(lián)系到了曾經(jīng)在聊城市冠縣一家投資公司當經(jīng)理的余明(化名)。
“我從網(wǎng)上看了辱母者的事情,我自己曾經(jīng)就是在當?shù)馗蛇@個的,類似這種事這幾年早發(fā)生太多了,只是說這件事外人聽起來比較新鮮,加上判的太重,所以才有這么高的關注度。”余明說。
他說自己從2015年就退出了這一行,“因為老板卷了錢跑路了,那時就意識到干這個不靠譜。”余明說,“我們對外說的好聽是投資公司,其實員工各自內心里都清楚,我們干的就是高利貸。”
什么都不干,一個月凈賺15萬
放高利貸,在冠縣當?shù)氐男性捊?ldquo;放沖”。這原本是麻將桌上的術語,到了高利貸這里,意思就是把錢給別人高息放貸。
“我剛開始干高利貸的時候,還是2011年左右,那會兒縣里許多人干這個一夜暴富。我們這很多地方搞拆遷,人拿了拆遷款沒地方花,地方上的一些達官顯要,比較有錢的那種,也不想把錢放銀行,銀行利率太低了。”
余明說,2012年前后,去銀行存款,年利率撐死也就5分左右,但往投資公司里存錢,每個月的利率最少都能給出來5分。“這是什么概念?你把10萬塊錢放投資公司,每個月光利息就給你5000塊錢,已經(jīng)比很多人月工資都高了。”
2012年前后,冠縣在那個年代大大小小的投資公司像惡性腫瘤一樣,蔓延到冠縣的大街小巷。冠縣人楊磊記得,“冠縣當?shù)亓鱾饕痪湓?,把錢放投資公司是縮小貧富差距的唯一手段。那個時候,我們這個小縣城街上,突然出現(xiàn)很多上百萬的豪車,很多人找工作,擠破頭都想去投資公司工作,那時放高利貸的,路上都橫著走,有錢。”
在欠債人家墻上刷標語是討債者常用的手段。
楊磊說:“這些投資公司黑白通吃,把自己的錢放到投資公司里希望賺錢的,各種各樣的人都有,也有一些有權勢的人。”
余明見證了當時投資公司的奢侈,“公司里的人每天晚上都去KTV里消費,白天放放沖,晚上到處消費。”
他印象里,他自己放過的最高的利息是1毛5的利息,也就是每個月利息15%。“那人是當?shù)匾粋€企業(yè)的老板,口碑還不錯,資金周轉不開了,缺100萬,說一個月還,我當時賬戶里正好有100多萬,我自己當時就把錢打給他,一個月后,他還我了115萬。”
什么都不干,一個月凈賺15萬。余明拿自己的這段經(jīng)歷幫投資公司拉更多的客戶。但隨著投資公司越來越多,***的款越來越多,“還有的人為了賺錢把自己家房子抵押給銀行,從銀行里貸款出來,然后放我們投資公司里。”余明漸漸意識到情況不對了。
“很多企業(yè)的錢,他們只要沒有按時還清,只會越拖越多,最后往往是本金早就還清了,結果利息滾得比本金都高,網(wǎng)上現(xiàn)在這么火的這個企業(yè)就是這樣,我們這邊有的會雇專門的打手,就是到處逼你還錢。”
“連我都看不下去了”
在民間借貸體系中,催債人被稱為“催客”。
2016年末,山東電視臺記者在調查中發(fā)現(xiàn),山東地區(qū)的催債行業(yè)早已形成一個龐大的產(chǎn)業(yè)鏈。在催債人的網(wǎng)絡聊天群里,一些暴力催債的視頻被當做培訓資料廣為流傳。在一份內部培訓視頻中,宣講者鼓動“催客”暴力催債:催收是終身催收,死了以后遺產(chǎn)也要催收。“它首先講法,但在法之外,它也不完全講法。……我就一直盯著你,隔三差五打你一頓……恨不能把你的房子都給燒了,把你的娃賣了……”
據(jù)余明介紹,在催債的方式中,全天跟隨是最常用的方式,“就找十幾號人,啥都不干,就是跟著欠債的人,吃飯、上廁所都跟著,吃喝拉撒全在你這里,讓你一刻不得安生。”
再后來,冠縣當?shù)卮邆姆绞介_始升級。“有在企業(yè)門口潑紅漆的,還有的拿家里老人小孩來威脅的,再不就是把人弄到一個地方關幾天的”。余明聽到過的最極端的一次催債,“放高利貸的人讓對方**拍裸照,如果不還錢就把裸照貼當?shù)仉娋€桿,那時連我都看不下去了,覺得這一行遲早要完。”
余明的預感并沒有錯。
早在2012年,在冠縣東邊不遠的鄒平,民間借貸一度引起軒然大波。《濟南時報》曾以“暴富夢破碎后的放貸村”為題,報道了鄒平當時民間借貸達到1000億元規(guī)模,最終以崩盤收場的悲劇。當時,有30多人因為民間借貸糾紛而身亡。
“果然,現(xiàn)在的惡性事件終于全國都知道了。真是碰什么都不能碰高利貸,弄得多少人家破人亡。”余明感嘆。
而網(wǎng)上公開的于歡母親蘇銀霞的一份“陳情書”中,蘇銀霞也表達了自己對于參與民間借貸的悔意:“我們誤入高利貸陷阱,害了自己,也傷了別人。”
冠縣人一直驕傲于孟子在他們的家鄉(xiāng)留下了千古名言: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而最近,關于冠縣,最為外人所知的則變成了:高利貸、辱母、無期徒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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