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來守護武漢人的飯桌

文/劉雀

編輯/零柒

“都害怕，總得有人往前走一步。”

這是美團買菜武漢融橋站閔捷說的話，他所在站點的馬路對面就是疫情定點醫(yī)院。站點一個員工的咳嗽，就嚇退了其他員工，“其實我心里也挺害怕的。我覺得不行，這個工作就擺在這里，我退下去，也總有人要頂上來。”

所有奮戰(zhàn)在武漢戰(zhàn)“疫”一線的人，擺在他們面前的，是責(zé)任和勇氣，他們的堅持給了普通市民樂觀和希望。

這個時候其實不是為了掙錢盈利，真的會有種社會責(zé)任感，和武漢萬科高爾夫站的呂灼一樣，在疫情發(fā)生之前，美團買菜的員工從未感受到一份如此平凡的工作會在這個時刻顯得如此偉大。保證菜品供應(yīng)，保證居民的生活，總不能因為疫情所有人都躲著，生活還是得繼續(xù)。

他們的堅持也換來了市民的愛與支持。

“年三十那天，有個客人來取菜的時候，給我?guī)Я艘环菁依镬业臒釡?。”美團買菜漢口年華站的劉迪蘭說，還有一位阿姨，在群里加了我的微信，一直讓我注意防護，第二天還跑到店里，給我送來口罩、洗手液，又是一通叮囑。還有一個小區(qū)里的大姐，每天早上8點鐘準(zhǔn)時到店門口站著，幫我維持秩序，引導(dǎo)大家排隊。有人帶著狗過來取菜，她就幫人在門口牽狗等著。這種時候不能回去陪家人，我其實心里挺難受的?？吹娇腿藴嘏呐e動，我覺得留下來很值得。

疫情之下，人與人的互助成為一種自發(fā)的方式，城市也變得更友善了。

“我經(jīng)常會很欽佩這些勞動人民，有時跟他們對上幾句話，心里就有莫名的踏實。”武漢作家方方寫到，“就像武漢最慌亂的那兩三天里，冷風(fēng)冷雨。幾乎所有空空蕩蕩的馬路上，都有一個環(huán)衛(wèi)工人在風(fēng)雨中一絲不茍地掃地?？吹剿麄?，你會為自己的緊張不安感到慚愧，驀然間你就會鎮(zhèn)定下來。”

疫情蔓延以來，美團買菜在武漢的22個站點都在全力保障春節(jié)期間市民的三餐食材供給，客服及微信社群及時響應(yīng)民眾的需求。以下是五位美團買菜一線工作人員的自述，講述了五個平凡人自己的故事。

跟兄弟們并肩作戰(zhàn)心里踏實

講述人：陸冰冰 華中倉儲服務(wù)中心（武漢）

我老家在武漢隨州，大年三十是我休息的日子。那天，武漢封城，大倉缺人，在崗的同事心里也很不安。我在家完全呆不住了，決定馬上出發(fā)回去。

我小孩出生不足百天，老婆在家休產(chǎn)假，看我要走，她心里挺難受的，說：“你去干嘛？都封城了，你也不一定去得了。”我說：“我試一下。”家里人沒有再多說什么，他們怕我回去沒有吃的喝的，給我打包了一些饅頭、香腸和花生。這些干糧本來是為過年期間串門的親朋好友準(zhǔn)備的，特殊時期沒人走動，正好給我?guī)狭恕?/p>

我家距離華中大倉大約190公里。那時老家還沒封城，我開車順利出去，準(zhǔn)備進武漢。天下著小雨，路上也不見人。我開著車經(jīng)過幾個收費站，一路沒看到人，也沒有相反方向回來的車。到了收費口，警察說——“進去就出不來了”。我選擇了進入武漢。

武漢收費站 圖源網(wǎng)絡(luò)

下午四點，我到了大倉。同事們都挺意外，沒想到我還能回來，看我晚飯都沒吃就過來了，他們挺感動的。我沒覺得有什么，跟兄弟們并肩作戰(zhàn)心里踏實。我沒多說什么，馬上開始幫他們檢貨，擼起袖子就干。

華中倉儲服務(wù)中心負責(zé)22個站點的菜品供應(yīng)。今年過年比較早，年前一個月，我們就把臘月二十七到正月十五能到崗的人員做了摸底，同時也做好員工關(guān)懷。這些都是為了在人員上做好準(zhǔn)備。另外，我對接采購單，年前做好了備貨，考慮到春節(jié)，每天的備貨量要保證充足。

但這次封城對我們工作有一定影響。首先供應(yīng)商因為武漢疫情，到貨會有一定的影響。不過供貨問題在持續(xù)努力下解決了，從初三開始，陸續(xù)到貨。

人員方面比較緊張。我反正也沒法回家了，就住宿舍。因為大倉缺人，管理人員都得自己上，我從大年初一到現(xiàn)在天天上班，不敢休息。交通管制之后，員工來上班都有困難。昨天，有個員工自己拉著行李步行越過兩個障礙才到。我開車把他接到員工宿舍住。大家都是為了保證大倉能有充足的人手維持運轉(zhuǎn)。

現(xiàn)在工作量比較大，我基本回宿舍就洗洗睡了。但每天晚上回去或者早上醒來，我會跟家里人視頻通話。

肺炎疫情爆發(fā)之前，我們就有規(guī)定，每天上班第一件事，用84消毒液兌水拖地，到凌晨三點收場時會再做一次消毒。這次疫情嚴(yán)重，年前公司就開始每天給員工發(fā)放口罩。從大年三十到現(xiàn)在，員工上班進園區(qū)會測溫，進了倉庫這個門，我們主管還會幫助員工進行測溫，每天以日報的形式發(fā)到群里。我們也會在現(xiàn)場巡檢，提醒員工三四個小時換一次口罩。

在武漢，大家或多或少心里有點恐慌。我自己感覺還好，也會跟員工說，只要認真做好防護工作就沒問題，大家一起頂過這幾天?，F(xiàn)在，大倉這邊困難的幾天已經(jīng)度過了，一切都比較有序。

看到客人溫暖的舉動，我覺得留下來很值得

講述人：劉迪蘭 武漢漢口年華站

我每天早上出門時，5點半，天還沒大亮，路上很空曠，一馬平川。武漢的公共交通停了，我騎車上班需要1小時15分鐘，7點前趕到店里。春節(jié)那幾天，我天天都是這個作息。臨近年底時爆發(fā)疫情，我們店里只剩兩個人，另一個員工調(diào)去支援其他門店，這里只有我一個人撐。

我給店里做完全面消毒，理完貨，早上8點準(zhǔn)時開店迎客。以前店里一開門，來提菜的人都湊進來，有的阿姨拉著你的手說話，很親切?，F(xiàn)在所有人至少相隔一米交流。我在門口放了個大喇叭循環(huán)播放，提醒客人有間隔地排隊，不要扎堆，保持安全距離。

上午我在店里忙，爸媽輪番從老家打視頻過來。我不敢讓他們知道我來上班了，只好調(diào)成語音電話，一邊給客人取菜，一邊忽悠他們我在睡覺。客人聽了都不好意思了。

臘月二十幾號疫情剛爆發(fā)時，大家比較恐慌。有顧客就來問我，現(xiàn)在這種情況你們還開門嗎？我說，我們不開門你家有菜吃嗎？當(dāng)然開門。

美團買菜門店 圖源網(wǎng)絡(luò)

所以今年過年我就沒有回家。我老家在荊州，昨天爸爸過生日，往年這個時候，家里都是人，可熱鬧了。今年沒法回去給爸爸過生日了。

大年三十那天，我晚上七點鐘下班回家，洗頭洗澡。然后給自己炒了個青菜，做了個炒飯——加了兩個雞蛋、火腿腸，切了肉絲，還放了點白菜梗子的豪華版炒飯。我一邊做飯一邊給他們打視頻聊天，感覺就像在家人身邊一樣。

我去年9月到美團，這是我的第一份工作。我這個人性子直，脾氣急，到了店里工作后，天天跟中老年人打交道，經(jīng)常要手把手教他們用手機下單，很磨練人的耐心和愛心。好多朋友都說我變了，脾氣溫和了很多。

其實跟這些大叔大媽打交道，我覺得很舒服，他們就像家里長輩一樣。

年三十那天，有個客人來取菜的時候，給我?guī)Я艘环菁依镬业臒釡?。還有一位阿姨，在群里加了我的微信，一直讓我注意防護，第二天還跑到店里，給我送來口罩、洗手液，又是一通叮囑。還有一個小區(qū)里的大姐，每天早上8點鐘準(zhǔn)時到店門口站著，幫我維持秩序，引導(dǎo)大家排隊。有人帶著狗過來取菜，她就幫人在門口牽狗等著。這種時候不能回去陪家人，我其實心里挺難受的。看到客人溫暖的舉動，我覺得留下來很值得。

叔叔阿姨買不到到菜更著急，我必須留下

講述人：林宇 武漢三元中央公園站

我是湖北荊州人，今年25了。去年，我離開家來武漢，入職美團買菜。過年前排班時，我看站點其他員工基本都40歲左右，得回家過年，店里人手可能不夠，就主動申請留下上班。當(dāng)時家里人都挺支持我的選擇，我還年輕，正處于努力打拼養(yǎng)活自己，脫離父母經(jīng)濟支援的階段，他們也希望我能多鍛煉社會能力。

武漢封城的消息剛出來的時候，家里各種打電話讓我回去。我媽說：“寧愿不要你掙這個錢，也要你馬上回來”。聽她的語氣，恨不得我掛掉電話就出現(xiàn)在她面前。

我說我已經(jīng)回不去了，店里面沒什么人了，我必須要留下來，不然站點運作不起來。因為要封城了，那些周邊小區(qū)的叔叔阿姨買不到菜更著急，我必須留下。

我們店在江漢區(qū)。疫情剛爆發(fā)的時候，小區(qū)里看不到一個人，平時曬太陽的，遛狗的，全都不見了，氣氛很緊張。這幾天大家心情慢慢放松了，零零星星能看到幾個口罩、手套、護目鏡全套裝備齊全的人下來溜達。在家里悶久了，也想出來透口氣。

我們的顧客大多是周邊小區(qū)里上了年紀(jì)的長輩。有的阿姨平時來取菜，順便遛個狗，也經(jīng)常跟我拉家常，都挺熟悉了。這段時間來取菜的人都戴著口罩，互相不說話。但是在我們社區(qū)群里，大家都在討論疫情。有的上了年紀(jì)的人會比較悲觀，不知道怎么辦好。我就跟他們說，要保持好心態(tài)，不要到處亂走，要相信國家一定會很快把這場疫情戰(zhàn)斗結(jié)束，引導(dǎo)他們往好的方面想。

也有很多阿姨在群里跟我們說，挺感激我們在特殊時期還堅持工作?？吹竭@種話我也很感動。

美團買菜店里取貨區(qū) 圖源網(wǎng)絡(luò)

前幾天有個顧客給對面社區(qū)堅持工作的社工訂了雞蛋和牛奶，要以匿名的形式送過去。她給我打電話，囑咐我把這份禮物好好包裝一下。我聽了覺得很暖心。社區(qū)的工作人員從疫情爆發(fā)到現(xiàn)在承擔(dān)了很重的職責(zé)，非常辛苦。有時候我上班，看到他們在對面也在工作，就感到我們不是在孤單地戰(zhàn)斗。我們站點還有一個員工，這段時間也堅持上班，這種并肩作戰(zhàn)的感覺真的很好。

在武漢，我自己租了一間十幾平米的小單間。大年三十那天，我下了一包速凍餃子吃。我每天騎共享單車上班，二十幾分鐘到店里。但春節(jié)那幾天一直下雨，我戴眼鏡加口罩，那種天氣下眼睛上都是白霧，看都看不清。沒辦法，只好天天打一把小傘走路上班。

我是家里的獨生子，現(xiàn)在一個人在武漢，我媽跟我打電話，語氣都挺著急，我爸就在邊上聽著。我每天跟他們匯報健康狀況，盡量安慰他們，說我才二十幾歲，抵抗力還是蠻好的。我也一直提醒他們，不要走親戚，注意保護自己，畢竟家里還有個八十多歲的奶奶。等到疫情結(jié)束，肯定要第一時間回家看看爸媽和奶奶，我已經(jīng)兩年沒有回家過年了。

顧客說，多虧還有你們

講述人：呂灼 武漢萬科高爾夫站

今年過年，我原本打算跟我女朋友回家，定一下結(jié)婚的日子，她在臘月二十六就先回安徽老家了。臘月二十九，武漢封城。當(dāng)時聽到這個消息我很震驚。

我負責(zé)四個社區(qū)站點。疫情的消息剛爆出來，大家都恐慌，隨著武漢封城，我們上班只能踩自行車。過了兩天，其中一個站的員工聽顧客說，小區(qū)里有一個感染者去世了。出了這個消息，這種情況下我只能自己頂上了。這個時候其實不是為了掙錢盈利，真的會有種社會責(zé)任感，覺得必須保證菜品供應(yīng)，保證居民的生活?？偛荒芤驗橐咔樗腥硕级阒钸€是得繼續(xù)。

圖源網(wǎng)絡(luò)

反正也走不了，我跟女朋友說，結(jié)婚的事情只能推到以后，我就繼續(xù)上班。她很理解，但也很擔(dān)心，每次跟我通電話都各種交代，“口罩戴兩層”，“到家多噴酒精”。

初二那天，兩個站人手告急。我凌晨三點多出門，往六七公里外的恒達城趕。武漢現(xiàn)在白天街上都安安靜靜，更何況大半夜，路上一個人都沒有，我就順著路燈走，看到了自行車就騎。到站點忙了一上午，然后又走路加騎車，花了兩個小時到高爾夫站。保證這兩個站的顧客順利把菜領(lǐng)到手。

第一天到站點我就震驚了——所有顧客自動排隊，人跟人之間距離超過兩米，出去一個，進來一個，很有秩序。這些老顧客跟原來站點的員工都很熟了，過來看到我，不認識。有的人就問，小伙子怎么換人了？我說，非常時期我來頂崗。顧客說，多虧還有你們。這幾天根本沒有人手換班，顧客今天看到是我，明天還看到我，后天還是我，他們也很感動。

有一天早上，我在店里忙著幫客人取菜，出了一身汗，口渴。我就問進來的那個四五十歲的大叔，對面超市幾點開門，我說我想去買瓶水。大叔馬上說，對面十點才開，你別等了。他馬上拆開自己來取的一箱牛奶，要開一瓶給我喝。我不肯要，他還硬是要給我，我好不容易才婉拒。

努力堅持，總會度過

講述人：閔捷 武漢融橋錦城站

臘月二十八武漢封城那天早上，公司開會，說現(xiàn)在疫情要密切關(guān)注，嚴(yán)格做好店面消毒和人員防護。我們店所在的橋口區(qū)屬于疫情高發(fā)區(qū)，社區(qū)隔一條馬路對面就是一家醫(yī)院，距離也就五百多米，里面收的全是確診病患。

那幾天人心惶惶，我跟員工們說，如果我們都走了，顧客買菜就成了問題。我說，我跟大家呆在一起，堅持吧。這個工作就擺在這里，我退下去，也總有人要頂上來。都害怕，總得有人往前走一步。

說實話，頭幾天我心里真的緊張，害怕，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接受了這種情況。只要保證自己身體好，吃好睡好，不咳嗽，不發(fā)燒，我覺得問題不大。每天回到家，我都會噴酒精，洗個澡，測體溫，喝一點板藍根。不知道有沒有用，但是也要去做。這是對自己負責(zé)，也是對周邊的朋友、對顧客負責(zé)。

以前店里一開門，我們顧客就一窩蜂往里躥，現(xiàn)在都自覺排隊，隔三米一個人，反而有秩序了。有些顧客會讓你把菜撿好之后放那里，他自己去領(lǐng)，互相沒有接觸。現(xiàn)在所有人都戴著口罩，有些顧客還戴著手套，穿雨衣一樣的防護外套，戴個護目鏡，全副武裝做好保護措施。封城之后貨源很緊張，一些年紀(jì)大的顧客不太會玩智能手機，經(jīng)常搶不到菜，我就幫他去下單。

消息剛出來那幾天，小區(qū)里氣氛特別緊張，就跟空了似的，沒有人。這兩天，陸陸續(xù)續(xù)有幾個人，全副武裝出來鍛煉身體，走路。路上也稍微能看到一些車了。武漢人說話很硬，嗓門大。最近大家都不愿意說話了，我反而覺得好像整個城市的人都變友善安靜了。

年三十和初一，物資很緊張，交通也停了。沒辦法，我只能一家站點一家站點地送消毒液、口罩和其他物資。那幾天都下雨。我就冒著雨騎著電動車，跑了六家店。每到一家店，我跟同事們就互相鼓勵一下，用我們武漢話說，“搞下克”——努力堅持，總會度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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