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美院民藝博物館 博物館視野下的鄉(xiāng)村手藝

茶米為食、麻絲為衣、竹陶為用、林泉為居，代表了東方物質(zhì)文明和獨特的生活方式。以中國傳統(tǒng)物質(zhì)文化、設計思想為收藏、展示和研究對象，為了中國手工藝文化的承繼、活化和再生，重建東方設計學體系和文化生產(chǎn)系統(tǒng)，傳播中國美學價值和文化精神，中國美院在浙江省人民政府的支持下，于2011年開始動工興建“民藝博物館”。目標是建立集收藏、展示、研究、教學、傳習于一體的世界一流的大學民藝研究博物館。在民藝館即將開館之際，本報記者專訪杭間，邀請他為讀者們?nèi)轿唤庾x民藝博物館。

對于這所籌備多時的民藝館即將向大眾揭開神秘的面紗，杭間難掩激動之情，他不無自豪地向記者介紹“中國美院民藝館是目前中國有獨立館舍的最大體量的民藝博物館”。

本次開館首展全院上下都十分重視，“天工開物——江南鄉(xiāng)村民藝的世界”的展名由許江院長親自確定。“天工開物”一詞我們經(jīng)常使用，而這背后的故事可能并不是所有人都了解。以儒家為根基的中國傳統(tǒng)社會并不看重手工藝，將手工藝者排在“下九流”之列，《天工開物》作者宋應星在序言中寫道：“此書于功名進取毫不相關也！”，因此此書完成后在中國的歷史中湮沒，我們現(xiàn)在看到的版本是由羅振玉先生從日本購回的。

杭間說起此書卻十分推崇，“其實，這本書是中國中古社會最重要的‘生活百科全書’。我上大學時候同學間有這么一句話，假如我們經(jīng)歷魯濱遜漂流，有這一本書就可以在荒島生存了。”可見百姓的生活創(chuàng)造是多么充滿智慧。

展館、展品看點多多

本次展覽以“江南鄉(xiāng)村工藝”為切入點，洞見中國傳統(tǒng)的“器物之美”。江南的民藝具有獨特的品質(zhì)，水鄉(xiāng)的溫潤養(yǎng)成了江浙手藝人沉靜和平和的性格，創(chuàng)造出巧奪鬼斧的尋常器用。展覽中的100把椅子、100扇窗格、100件器具將帶領觀眾撥開歷史云霧，感受傳統(tǒng)中國人的智慧與審美。“這些椅子、窗格、器具基本來自浙江東南沿海的寧波。寧波是歷史文化名城，又是港口城市，所以‘寧式家具’是很有特點的，既保留明式風格又有西式風格的影響。”杭間補充道，“展覽的展品都經(jīng)過精心選擇，每一把椅子的使用功能、情境、對象都不一樣，既有老人、小孩關于倫理的，又有男性、女性關于性別的，還有插秧用的關于功能的，非常豐富。有些座椅還根據(jù)皇帝內(nèi)經(jīng)的中醫(yī)學說設計制作，暗合人體的經(jīng)絡走向，這與我們熟悉的西方人體工程學是不同的。展品每一件都有故事，典型的如‘十里紅妝’，這是婦女的嫁妝，跟她的身世、經(jīng)濟基礎、在夫家的地位都有關系，從一件物品中我們可以想象當時使用者的身份和生活。”日用皆道，是美學，也是尋常的真理。

民藝館的建筑由來自東京的著名建筑設計師隈研吾親自操刀，中國美院與隈研吾的這次合作引起了不小的關注，建筑如何驚艷留到讀者朋友們自己參觀時再體驗。杭間與記者分享了一些這次合作的小插曲。“我們之前一直在與隈研吾‘斗爭’”，杭間開玩笑地說，“隈研吾追求建筑的通透感，不愿在巨大落地玻璃上貼膜，但是我們作為博物館對光線的要求是很嚴格的，陽光的照射會對物品有很大的傷害，所以呀，隈老先生對不起啦，這膜一定要貼，否則這就不是博物館。既要把紫外線隔絕到最低，又不能破壞建筑的通透，因此對于貼哪種程度的膜，我們都經(jīng)過不斷測試。”其實提出不同的方案都是為了讓民藝館可以更好更完美。

他也向記者透露，隈研吾非?？粗?0日的開館儀式，會應邀出席，“因為這是他在亞洲最大的建筑，也是他最滿意的建筑。”由于資金并不多，隈研吾此次設計幾乎沒要設計費，他只是為了在這片由王澍設計的曾獲過“普利茲克獎”的校園中完成自己的作品。兩位設計師的作品在同一個校園里遙相呼應，這也是建筑大師間的惺惺相惜吧。

對文化開放包容

才能成為文化強國

“民藝”一詞由日本“民藝之父”柳宗悅提出，民藝館建筑又由日本設計師隈研吾設計，有觀眾會不禁疑問，為何采用了那么多日本的元素呢？

杭間解釋道“中國在五四運動以后受日本影響比較多，也正是在五四運動后中國才開始重視民藝。雖然歷史上日本等國家的手工藝是受中國影響，但是他們當代的系統(tǒng)研究和梳理比我們早，這點必須正視，我們要向他們學習。當年鑒真和尚東渡日本時，將以道宣為宗祖的南山律宗帶至日本。日本很虛心地接受鑒真的建議，發(fā)展出自己的佛教制度，京都、奈良的佛教寺廟的圖紙都是鑒真帶去的?，F(xiàn)在隈研吾以他的東方視角為我們建設，日本設計師為中國設計民藝館，這是為廣大中國人民服務。在文化上我們不要有狹隘的民族主義，只有我們能包容地吸收全世界最好的文化，我們才能做文化強國。”

轉(zhuǎn)變思維才能把

民藝產(chǎn)業(yè)做活

對于如何將民藝“活化”，從大學時期就開始研究民藝的杭間有自己的看法，他認為民藝是生活的藝術(shù)，“我們一直強調(diào)‘生活的藝術(shù)’一定要是可以消費的。日本的傳統(tǒng)工藝很好，讓人忍不住要去買一些。可是《留住手藝》的作者鹽野米松卻說日本的傳統(tǒng)工藝現(xiàn)在不行了。為什么呢，以前‘人間國寶（日本由國家認定的傳統(tǒng)藝人）’制作的‘無形文化財（由‘人間國寶’制作的器物）’，消費者購買是可以使用的，比如衣服可以穿，穿破了再買。而今天這些器物作為工藝品，是掛起來做收藏展示的，就失去了良性的循環(huán)。所以，我們現(xiàn)在強調(diào)生活的藝術(shù)，是可以循環(huán)的、消費的、使用的，可以不斷再生。”

剛剛擔任浙江省民間文藝家協(xié)會主席的杭間對杭州本土的民藝活化也有獨到見解，“杭州是聯(lián)合國命名的‘工藝美術(shù)之都’，傳統(tǒng)留給我們很好的技術(shù)、材料，一定要用現(xiàn)代觀念轉(zhuǎn)換，讓更廣大消費者喜歡，帶動產(chǎn)業(yè)循環(huán)，產(chǎn)業(yè)才能越來越大。我們平常盯著手機、出行要開車、使用先進的電子產(chǎn)品，這是一代代人的生活方式發(fā)生了改變。如果要真正靜下來一針一線繡花，有多少年輕人可以做到？但是要活化，必須要讓年輕人喜歡，不能一直僅靠國家去保護，要交給市場。中國美院在這方面已經(jīng)做了許多嘗試，也有很好的效果。美院已經(jīng)不是傳統(tǒng)意義上的美術(shù)學校，社會服務的意識很強，像世博會、南宋御街的改造、地鐵的設計等等，學校都在參與城市建設，所以高校既有研究、又有實踐同時培養(yǎng)了更多年輕人，做出產(chǎn)品，不斷發(fā)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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