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口秀沒有春天

01

如果你看了《脫口秀大會》的前幾期,卡姆的奪冠沒有絲毫的意外。

擅長“炸場”的卡姆,憑借夸張又肆無忌憚的表演風格,將口中敘述的場景直接呈現(xiàn)為視覺信息,為現(xiàn)場觀眾制造了視覺和聽覺上的雙重刺激。無須讓大腦進行太多思考,多巴胺傳遞來的快樂就直接鎖定了觀眾的投票。哪怕是不喜歡卡姆的觀眾,也會在那幾分鐘時間里被他滑稽的風格逗笑。

相比之下,王建國、呼蘭、思文等不過是嘴皮子靈活的段子手,而卡姆則是渾身上下都是嘴的脫口秀表演者。無論是李誕眼中的“脫口秀文化”,還是遵循娛樂綜藝節(jié)目的制作邏輯,卡姆奪冠都是最優(yōu)的選擇。

偏偏是這種最優(yōu)的結果,讓《脫口秀大會》回到了熟悉的味道:“脫口秀”不過是一種商品,目的是賣給想要消費它的人,不需要有那么多深度和內(nèi)涵,不需要辛辣的諷刺和幽默,只要讓觀眾笑就足夠了。

02

并非是為了diss卡姆,與之相反,我個人非常喜歡這個23歲的新疆小伙子,尤其是那句:“我上臺是不管我是什么情緒,反正我想讓你笑?!睉{這股自信滿滿的勁兒,就足以征服那些挑剔的目光。

問題可能出在了李誕身上。

脫口秀藝人、人間不值得、還行......一連串的標簽都沒能掩蓋李誕性格里的謹慎。比如《人物》在其專訪中寫道:豫章書院事件后,笑果文化在《冒犯家族》中談及此事,作為聯(lián)合創(chuàng)始人的李誕沒有參與;香港書展向李誕發(fā)出了演講邀請,因為覺得敏感被李誕拒掉,盡管李誕的好友蔣方舟已經(jīng)赴約。

于是在脫口秀的很多形式里,笑果文化先是選擇了Roast這一特殊的形式,一切都是做戲,按照事先敲定的劇本,假裝火力十足的調(diào)侃攻擊,以一種最淺白的呈現(xiàn)方式,表達純粹的娛樂性,進而通過“明星洗白”的話題性,收割了大波的流量和贊助費。

原以為比“吐槽”內(nèi)容更深刻的《脫口秀大會》,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還原脫口秀的精神,現(xiàn)實的語境里仍然以“安全“為前提。思文的生活洞察、建國的個人觀點、龐博的心路歷程、卡姆的炸場技巧……本質(zhì)上都是為了服務搞笑二字。

限定了“搞笑”的大前提,“脫口秀”無疑于戴著枷鎖跳舞,而觀眾的注意力也放在了枷鎖上,無人去思考舞步是否優(yōu)美。

03

脫口秀必須要好笑嗎?

理解不了這個問題,只要是好笑一點的段子節(jié)目,就可以被稱作是“脫口秀”,國內(nèi)也是這么操作的。

脫口秀是一種舶來品,音譯上似乎是talkshow,被李誕等人中國化的“脫口秀”則是Stand-up Comedy的表演形式,乃至于被稱為美國版的單口相聲。較于“脫口秀”這樣語焉不詳?shù)母拍?,獨角喜劇、單口喜劇的翻譯可能更為確切。

那么,一檔喜劇節(jié)目需要輸出價值觀嗎?

上乘的演員們足以做到這一點,可惜大多數(shù)喜劇表演者無此雄心,況且這也不是喜劇的原始責任。

就像《歡樂喜劇人》、《喜劇總動員》、《跨界喜劇王》等一系列擰巴的喜劇綜藝,早已給出了答案。自律的衛(wèi)視制片人們非常清楚“喜劇”需要的是什么,紅線在哪里,即使整個節(jié)目都抄襲網(wǎng)上的爛梗,也要盡可能滿足觀眾的口味兒。

李誕自然明白這樣的道理:“市場經(jīng)濟嘛,有人喜歡,有人買單,你的工作就有價值。”哪怕讓“脫口秀”成了段子的集中營,只要有用戶買單,就算是完成了KPI。

又或者說,李誕還是一個有情懷的人,《脫口秀大會》招致了不少非議,至少讓那些默默寫段子的編劇們吃上了飯。

04

不苛求下一季的《脫口秀大會》可以變得深刻,會去嘗試暗喻、諷刺、映射等方式處理一些現(xiàn)實問題,繼而在笑聲之外引發(fā)一些深層次的思考。

但值得警惕的是,觀眾心中的“脫口秀”到底是什么,到底是一種藝術表現(xiàn)還是公共表達,脫口秀到底是一種藝術形式,還是一種媒體力量?!睹摽谛愦髸返淖呒t,以及節(jié)目中選手的表現(xiàn),可能正在將天平壓向前者。

當年《今晚80后脫口秀》開播的時候,不像李誕那么“謹慎”的王自健,以歐美風格與相聲結合的形式,對社會熱點、文化事件、時尚潮流進行了不同角度的剖析。只是事實證明,這樣的節(jié)目在收視率上比不過相親和選秀。

以快人快語和毒舌著稱的《金星秀》,將矛頭從社會現(xiàn)象轉向了娛樂圈,最終也沒有擺脫被停播的命運?;蛟S就像金星在《奇葩說》中的觀點那樣:“現(xiàn)在的觀眾面對媒體的時候,大多欠缺判斷和思考,太多人總愛人云亦云,不思考?!?/p>

面對這樣一群觀眾,卡姆式毫無邏輯的爆笑,恰恰是最過癮的。

可能在幾年后會出現(xiàn)一個詞叫“段子容量”,觀眾在電視前看到某段脫口秀的第一反應是:唉,這個段子我聽過;哇,這個段子挺好玩的。

05

某種程度上說,李誕沒有做錯什么。

《脫口秀大會》還會有第三季、第四季、第五季……生命力和吸金能力遠遠超過讓李誕小有名氣的《今晚80后脫口秀》。脫口秀可以是沒心沒肺的哈哈哈哈,也可以是基于現(xiàn)實的深刻反省,不過是觀眾們有著什么樣的選擇。

正如尼爾·波茲曼在《娛樂至死》一書中的觀點:“曾經(jīng)的理性、秩序、邏輯性,逐漸轉變?yōu)槊撾x語境、膚淺、碎化,一切公共話語以娛樂的方式出現(xiàn)的現(xiàn)象?!甭犉饋矶嘞袷橇艚o中國脫口秀行業(yè)的讖語。

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到底是一心想要脫口秀在中國落地生根的李誕們,還是觀眾們的用腳投票左右了脫口秀的“中國業(yè)態(tài)”。

最后,相信23歲的卡姆注定是中國喜劇行業(yè)的一顆新星,還會有更多的李誕、池子完成從“脫口秀”演員到藝人的轉變。至于全球普適意義上的脫口秀的春天,可能要到下一屆觀眾學會獨立思考的時候才開始萌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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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9-24
脫口秀沒有春天
01如果你看了《脫口秀大會》的前幾期,卡姆的奪冠沒有絲毫的意外。擅長“炸場”的卡姆,憑借夸張又肆無忌憚的表演風格,將口中敘述的場景直接呈現(xiàn)為視覺信息,為現(xiàn)場觀眾制造了視覺和聽覺上的雙重刺激。無須讓大腦進行太多思考,多巴胺傳遞來的快樂就直接鎖定了觀眾的投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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