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興亮｜有老家的孩子是幸福的

春節(jié)回老家這事，我大概是提前了半個月告訴閨女的。很快我就后悔了，因為告訴早了。

那半個月里，閨女幾乎天天都嚷著要回老家，說想爺爺奶奶了。甚至有一天，她都想得直哭，哭著要馬上回老家。

閨女現(xiàn)在四歲零七個多月。她第一次回老家的時候，還不滿周歲。這幾年，閨女平均每年回老家三次左右。國慶和春節(jié)這兩個節(jié)日，通常是必回的。

2

今年春節(jié)，我們是開車回老家的。

當車駛入沿黃公路，看到黃河的時候，閨女就大叫起來，同時用力的鼓掌，“看到黃河啦，快到老家啦！”

接著，閨女問了個問題：“不知道，威威會不會在門口迎接我？”

是的，閨女說的是“迎接我”，而不是“迎接我們”。小女孩的心思我斗膽猜上一猜，應該是想表達她和威威的特殊關系吧。

威威，是父母養(yǎng)的狗。這只狗，大有來歷。它比閨女大一歲。

懷上閨女之前的一個月左右，母親做了個夢，夢到有人夸她：“看這老婆子，真是好福氣，今年又添人兒子，又添狗兒子的。”

做這個夢的那年，母親整整70歲。

在醫(yī)院確診懷上了閨女給母親打電話的時候，她就很激動的告訴了我這個夢。電話的最后，母親說我大堂弟家的狗也正好馬上要生了，她要趕快去預定一只。

這樣，威威就進了我們家。母親讓威威跟著閨女叫我“爸爸”，叫我父親“爺爺”。

我要孩子的過程很是不容易，母親說，狗和孩子同樣的輩份，對孩子吉祥。這是老家的一個很老的風俗。

也很奇怪，雖然閨女常年不在老家，但威威和閨女的感情特殊的好。每次我們回去，車一停在門口，狗就會跑出來，圍著車叫。等閨女下了車，或者蹭她，或者躺下抓著閨女的衣服示意讓閨女摸它。

即使我們開車去山上的地里，威威也會跟在后面跑到地里，閨女下車后，威威繼續(xù)跟在左右。

閨女有次跟我說，在老家，除了想爺爺奶奶姑姑，此外她最想的就是威威。

和威威相比，獅獅和閨女的關系則要差了很多。

獅獅，是父母養(yǎng)的貓。獅獅和閨女的關系，尚不及獅獅的母親PP。父母本來養(yǎng)有4只貓，獅獅和PP是其中的兩只?，F(xiàn)在只剩下獅獅了。獅獅太害羞，總喜歡躲在床下沙發(fā)下柜子下。

縱使回到北京，每次說起威威，閨女也總是眉飛色舞。

3

在老家，排在爺爺奶奶姑姑威威之后的，是哥哥姐姐。

我們兄弟姐妹幾個都在外地，但父母住在村里我們很放心。因為叔叔堂弟們都住在我家旁邊，照應起來很方便。

所以，“老家的哥哥”，指的是我大堂弟的兒子，“老家的姐姐”，是我二堂弟的女兒。

回老家的前一天，我和太太在收拾行李，閨女也在收拾行李。她有個小行李箱，是米老鼠的款式，里面除了她自己的東西外，裝的全是她帶的禮物。其中，給哥哥姐姐帶的是大蝦糖、棒棒糖、巧克力、紫薯干。小孩子就是這樣，自己喜歡吃的東西，就認為是最好的禮物。

車子沿著黃河行駛，快接近村口的時候，閨女再次確認：“我的米老鼠行李箱帶上了吧？”我知道，她是惦記給小伙伴的禮物。

到了老家，閨女第一件事就是分發(fā)她帶的禮物。當然，她也從哥哥姐姐那兒得到了一些禮物，有小豬佩奇的火車，有氣球，也有哥哥手工用舊撲克做的城堡。

4

一回到老家，閨女秒變農(nóng)村孩子。

回到老家的閨女，滿眼都是我小時候的樣子：每天早上大人還在懶床，閨女就自己穿衣服起床出去玩了，直到吃飯才被叫回來。叫回來的時候，小臉凍得通紅，小手漆黑，褲子滿是塵土。

“童孫未解供耕織，也傍桑陰學種瓜?！睅蜖敔旂P煤，幫奶奶剝玉米，上山趕羊，從坡頂往下沖刺跑，閨女忙的都沒時間看電視了。

老家空氣新鮮，活動空間大也是我堅決帶孩子回老家鬧騰的關鍵。

相比農(nóng)村的房子，在北京哪怕面積超200平方米的房子都算蝸居。孩子一回老家，堂哥堂姐們就會蜂擁而來，或捉迷藏或組裝玩具，孩子們的日程排得滿滿的。

地里的瓜果蔬菜、三叔家的上百只羊、大堂弟家的兔子、家鄉(xiāng)的黃河、黃河邊堂弟們的抽沙機……每一樣，對于閨女來說，都是新奇的，都是美好的。

大自然賦予的這些美好對孩子是一種極大吸引。這些美好讓閨女更熱愛環(huán)境、熱愛生命，熱愛自然，也就更加喜歡鄉(xiāng)下的老家。

老家的生活百態(tài)，不僅給予孩子更多觀察空間，而且讓孩子的天真可愛、活潑好動的天性，在田野里得到最大釋放。

5

小時候的我，一門心思就是好好讀書考上大學。那也是那個時代農(nóng)村孩子走出大山的獨木橋。所以很難理解古人“純鱸之思”所為何物，怎么會有為官之人為了吃故鄉(xiāng)的鱸魚而辭官歸隱？隨著年紀漸長，在都市居住時間增長，尤其是吃到味如嚼蠟的青菜，便會懷念老家“菜有菜味，肉有肉味”的菜肴，當然更懷念老家的面食。

在老家的這些天，看著閨女一餐能吃掉滿滿一碗面，或者一餐能吃下三四個花花（過年的一種面食），還要吃若干菜，滿滿的成就感！或許在老家的瘋玩讓閨女胃口大開，更重要的原因在于自家種的蔬菜瓜果味道甜美，這都是純天然的綠色食品。

記得有一次帶閨女去地里刨紅薯，閨女不僅知道了紅薯原來是長在土里面的，目睹了刨紅薯的全部過程后，覺得紅薯格外的香甜，回北京時特意囑咐讓多帶些。

6

我們?yōu)槭裁匆?jīng)常旅游？就是因為我們的生活都有過膩歪的時候。大人如此，孩子的生活也是如此?？v使孩子不會說，相信心底也一定是渴望新鮮的刺激與變化的。

這幾年，我也經(jīng)常帶著閨女國內(nèi)國外到處旅游，但發(fā)現(xiàn)只有在旅游的后半段閨女才會玩的特別開心，應該是孩子每到一個新地方需要一個適應的過程。

回到老家則不同，踏進家門的那一刻起，閨女就秒變野孩子，立馬就瘋了起來。

親情倫理的感受也是讓孩子回老家的最大收獲。初回老家時，閨女認生，見人有點往后躲，回去多了，見到自己不知道該如何稱呼的親戚，她會在我耳旁悄悄地詢問，知道該如何稱呼之后，便會大聲叫：“叔叔好！”“爺爺好！”“老舅好！”……

即使是很少見的本家親戚，也讓抱，也可以在人家懷里坐上很久。

母親說，孩子明白，這里才是她的根，這里是她的血統(tǒng)。

7

每到春節(jié)，去哪里過年，成為都市人的一道選擇題。這些年，去三亞、去國外過年成為一種時髦。而我，則堅定的選擇帶孩子回老家過年。

如果你的父母身體還硬朗，還住在農(nóng)村老家，那就一定要帶上孩子回老家過年。這是一種近乎“必然”和“天經(jīng)地義”的選擇。因為那里是生你養(yǎng)你的故鄉(xiāng)，那里有你的親爹親娘，兄弟姐妹和族人親戚。

對于兒女來說，回家過年，是一種義務，是盡孝道；更是釋放心情，讓心靈回歸純真和質樸的歷程。

還可以用自己的行動感染自己的兒女，讓他們從小就養(yǎng)成這樣一種習慣，意識到這樣一種選擇的必然和天經(jīng)地義。這很重要，對于孩子的成長十分重要。你今天如何對待自己的父母，你的兒女明天也會那樣地對待你。

這是一種精神的傳承，也是一種親情的釋放和延續(xù)。孩子會親眼看到自己父母老家的樣子，也會意識到自己父母老家的變化。

8

在老家，閨女蹦蹦跳跳地和爺爺奶奶一起種地摘菜，這是城市體驗不到的田園風光；

在老家，讓孩子被“狠狠”地溺愛一回吧，這是他們應該享受的祖孫之樂，也會是他們寒冬臘月里的溫暖色調(diào)；

在老家，和孩子分享自己的童年趣事，用樹杈做彈弓、用編筐捉麻雀等方式，讓孩子親近自然、感悟傳統(tǒng)，同時也是特別的親子方式；

在老家，親情倫理的感受，挨家挨戶的串門，和小伙伴的自由玩耍，體驗一種農(nóng)村特有的熟人社區(qū)交際方式；

在老家，爺爺奶奶的貓和狗，三爺爺家的羊，叔叔家的兔子，到處可見的麻雀喜鵲，認知力不斷在增強……

有老家的孩子，生活才是二維的，多元的，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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