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興亮 | 家鄉(xiāng)的鼓子秧歌

文/劉興亮（微信公眾號：劉興亮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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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秧歌是古老的群眾娛樂活動，我不知道別的地方怎么鬧秧歌，只覺得自己家鄉(xiāng)的秧歌是最好的。

沒辦法，凡是自己經(jīng)歷的，才感覺好。這是鄉(xiāng)愿的所出和所在。人從環(huán)境中成長，在復雜而漫長的過程中，經(jīng)歷與感受的一切，從感官意識上升到思想狀態(tài)，成就一個人的精神因素。這決定其格調和偏好。

假如有人說他的家鄉(xiāng)的秧歌是最好的，我絕對贊成。但這并不妨礙我為自己家鄉(xiāng)的秧歌唱贊歌。

02

秧歌是中國這個農業(yè)大國里自然誕生的文娛形式。

秧字解開就是中午的禾苗，主要指幼苗?？梢韵胂?，千百年前，一群農人在田地旁邊勞作一天，一株株幼苗齊刷刷在地里直立，夕陽西下，微風送爽，想到這一天的勞動會帶來豐碩的成果，人們激情鼓蕩，不禁手舞足蹈，歡天喜地！

這真是難以言傳的感受。久而久之，舞蹈形式成了緩解勞動的方法，流傳下來。

這是通常對秧歌的解釋。對住在黃河岸邊的我們而言，秧歌的意義又有不同。

黃河洪水泛濫，人們群策群力，奮力抗洪，日夜奮戰(zhàn)后終于取得勝利。這時，人定勝天的豪情四溢，人們大鬧紅火，以集體舞蹈的形式祭祀河神，祈求風調雨順。不知道這件事是否大禹治水的時候就開始了？

03

秧歌雖然是田間地頭發(fā)展起來的，它的進化則隨著人們活動拓寬了展現(xiàn)舞臺。不僅逢年過節(jié)可以看到，平常廟會趕集也常有動靜。

秧歌是參與度很高的集體活動，鑼鼓一響，男女老少均可列隊其中，步伐簡單易學，有兩條腿就能成為專業(yè)選手，跟著隊伍走幾步就成。

它之所以能廣泛地存在于中國的土地上，大概正源于形式的簡單古樸。

在我的印象中，所有的舞蹈都是停在原地舞動的，即便移動也在一個半徑很小的圈內。

秧歌則迥然不同，它是「行動」，要「向前進」。這給人以力量感和恢弘感。

心理學家榮格曾經(jīng)說人類在深層的心理層面上有集體無意識的東西。簡單說就是每個人的潛意識中都有狂舞的沖動。這種沖動在更古老的時期大概是從戰(zhàn)爭引發(fā)出來的。

秧歌最為一種集體舞蹈，很貼近這種解釋。否則它為什么在許多地方都存在，或變異地存在呢？

秧歌沒有「獨舞」，它的形式在于人越多越好，具有凝聚人心的作用。

表演者常有數(shù)十人，有的多達近百人，踏著鏗鏘的鑼鼓，和著嘹亮的嗩吶，作出扭、擺、走、跳、轉的動作盡情歡舞，所有人沉浸在歡樂愉快的喜慶氣氛中。

這隊伍可以浩浩蕩蕩殺向各家各戶，在院子里舞動一陣，討一些好，換下一家。這是很吉慶的事！很多人家都早早把大門打開等著這條長龍來家里舞動。

04

老家山西省柳林縣的秧歌叫「鼓子秧歌」。這個名字的來頭是緣于在秧歌隊伍中，鼓手的重要地位。

小時候鬧秧歌，我就負責打鼓——沒想到那時候我就是一個很重要的負責人。

不要小看一面鼓，沒有它，整支隊伍就可能亂。揮舞鼓槌，框框作響，大伙兒就動起來了。走走停停，扭扭動動，渾身的力量從四肢發(fā)散，那滋味真是過癮。

一個再內向沉默郁郁寡歡的人，只要加入了秧歌隊，他的臉上都會綻放出笑容。

05

秧歌讓人想回到小時候。

北京偶爾也有廟會，但沒見過秧歌隊。廟會有幾樣東西是必須的，燒香磕頭祈禱，看戲，扭秧歌，此外才是趕集。如今這么全乎的廟會不多了。

所以我們都懷念過去。兒時的一切都有夢幻色彩。彼時的物質生活雖沒有現(xiàn)在這么豐富，但人的精神面貌并不遜色。

尤其黃河岸邊的秧歌和廟會，無端會讓人生出「人生天地間」的豪情。有那么一首老歌《黃土高坡》：

我家住在黃土高坡，大風從坡上刮過，不管是西北方，還是東南風，都是我的歌，我的歌。

想必寫這首歌的人是扭過秧歌的。它的節(jié)奏有些三進二退的感覺，最適合集體舞蹈中應用了。

現(xiàn)在的孩子生活在大都市中，很難聞到鄉(xiāng)土中國的味道了。整日被各種電器包圍，眼鏡盯著屏幕，無法領略自然和古老的習俗。

我推薦他們去呂梁去柳林看看秧歌，那會喚起他們內心古老的沖動，給生命一些原始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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